睜開眼，還來不及細思身處哪兒，就被疼痛欲裂的腦袋給打斷了思考，宿醉的感覺真不好。
稍微環視周圍，熟悉的擺設映入眼簾，看來是在自家住所。
闔上眼，壓抑著越發強烈的頭疼，比起這個，更讓自己在意的還是昨晚的事。
她說的當下，還有些昏沉、還以為是夢，當感受到額上一瞬的微涼觸感，有能比這更真實、更能告訴自己這是現實的感受嗎？
大量的、雜陳的，各種情感一次湧入，佔最為多數的是慌啊，慌張、慌亂啊。
人一旦開始慌，就會阻止思考的行進，當堵住的越是累積脹滿，到達無法處理的階段。
就會想逃避。
突然亮起的手機螢幕，看來是有人傳了訊息。
"今天是不是要去學校？我送妳去。"
孫承歡盯著許久，沒讀也沒回，就將之關機丟在床上。
從一旁的衣架抓起外套，走出門外。
不過再一個路口就要到學校，孫承歡卻停下腳步。
持續混亂的腦內，逐漸被方才的訊息給占據。
她不會那麼傻，還在等吧？
不會的。孫承歡再次邁開步伐，步調比平常還要慢上許多。
不會吧？卻又停下。
......。會嗎？
／
「呼...呼...」孫承歡按著發痛的胸口，深呼吸幾口來平緩。
三十分鐘的路程，她只花了十分鐘。
撐著發軟的雙腳，就只想確認一件事。
她望向自己的公寓大門前，只見一人直挺挺站在車旁，任憑正午火辣的陽光直照，濕熱汗水順著她好看的雙頰滑落，也不找蔭蔽處躲避。
不是說討厭流汗嗎…
孫承歡不知自己盯著裴柱現晃神多久。
十公尺的距離，她也無法再多跨出一步。
這樣的距離最安全，不會太近，有足夠讓自己逃跑的空間。
不讓自己陷得太深。
／
只是疑惑眼角餘光的人，為何要一動也不動地盯著自己，一轉頭竟見正等待著的人就出現在眼前。
「承歡妳什麼時候出來的？我怎麼沒看到？」裴柱現大步走向孫承歡，抬手整理孫承歡額前微亂的瀏海「怎麼不跟我說一下呢？」
孫承歡身子一僵，猶豫著是否要退開，保持距離，卻突然脫口而出「妳等多久了？」
「不知道呢，就只是一直等著。」平平無起伏的語調，沒有任何不耐。
討厭。
討厭。
笨蛋，等那麼久就趕快走啊，要表現出不耐煩啊。
孫承歡緩緩低下頭，手遮著臉。
低悶的聲音從裡傳出。
「裴柱現...」
「妳喜歡我吧。」
／
「但我沒有辦法回應這份感情...」
「我知道。」孫承歡震了下，還是維持動作捂著臉。
裴柱現往前幾步，拉進她們之間的距離「我知道，但我還是喜歡...不、我愛妳。」
「過去我從沒有好好愛過一個人，愛情是什麼樣的心情，是什麼樣的感覺，我通通都不知道。」
「就算朴秀英和我形容好幾次，再談了一場戀愛，我依然感受不了，我還想過我是否真的愛不了一個人。」
「但遇見妳後，突然開始有了異樣的感受，會焦躁、會鬱悶，有的時候卻又會很開心，傻傻地、想笑。」
「尤其是和妳待在一起、看著妳，這些感受更加強烈，這可能就是愛情吧。」
「我愛妳孫承歡。」
不行啊...不能啊...我...
「...對不起，我沒有辦法接受，所以...」
「我啊...」裴柱現抬手撫了撫孫承歡的頭髮，漸漸往下，疊上孫承歡捂住臉的雙手。
「我的『初戀』呢，是不能被拒絕的！所以，我會把妳追到手，我會讓妳成為我的。」裴柱現撥開孫承歡的手，讓她看著自己堅定的雙眼。
勾起一抹傲氣的笑容，裴柱現捏了捏孫承歡柔軟的臉頰後，才抓起她的手帶向自己的車子。
「走吧，還得送妳去學校呢。」
唉...說那麼多也沒用，也不讓人拒絕...我很困擾耶...
／
所以我說啊...之後該怎麼辦呢…
孫承歡唉聲嘆氣地走進C大禮堂，一點都沒注意到裡頭詭異的氣氛。
抬頭見姜瑟琪慌亂地向自己跑來，抓著自己的手腕就往外頭走「承歡、承歡啊，出事了...出事了...」
「冷靜點姜瑟琪！先說下發生什麼事了！」抓著自己的手越發收緊，漸漸感到疼痛。
眼前的人兒轉身，帶著一張欲哭的表情，還有點哽咽的嗓音。
「承歡啊...該怎麼辦啊...真的很對不起，妳不在時發生這種事...」
「妳還沒來之前，我先讓他們RUN一次，但中間在升道具時...繩子斷了...」
「...女主角的腿被砸傷了...」
空白，一片空白，像斷線般。
雙眼逐漸失焦、暈眩感襲上、耳邊姜瑟琪焦急地呼喊，似乎也快聽不見。
「送到哪家醫院了...」極微弱的聲音，從孫承歡微敞的口中緩緩飄出。
「就在我們學校附近而已，我們快去吧！」還未反應過來，就被姜瑟琪拖著走，空白，一片空白。
／
回神，是被醫院消毒水的味道給喚回，已經到病房門口了。
深吸了一口氣，做好準備，才緩緩推門進入。
躺在病床上的女孩、坐在一旁的婦人和背對她們站著的男人。
散發出的沉重氣氛，瀰漫在這不大的白色空間。
孫承歡跨步往前至病床旁，抬手將床上人兒稍亂的頭髮撫平「云云...」
她緩緩睜眼，見來人是孫導演，就要爬起身「不要起身，好好躺著。」
孫承歡轉頭看著被吊掛起來、她的腳，包裹著厚厚的石膏「對不起...」
「是說我的腳嗎？沒有關係的啦！」她的臉上漾起開朗的笑容，和病房內的氛圍形成強烈對比。
孫承歡對著女孩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，撫了撫她的頭髮，又馬上直起身子，和一旁的婦人鞠躬。
「云云媽媽，讓您的女兒在排演中受了傷，身為導演的我，致上最深的歉意，真的十分抱歉。」維持著彎腰的動作，孫承歡連呼吸也小心翼翼。
似乎過了將近五分鐘，才聽見前方傳來嘆氣聲「好了，抬起頭吧！」
孫承歡這才緩緩起身，面對家屬的壓力，讓她僵硬地立正站好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，
「我知道這件事不是妳的錯，但身為導演的妳，就該好好監督整個團隊，排演時不在場，這真的有失職責。」婦人犀利的眼神和嚴肅的語調，孫承歡低著頭不敢直視，咬著發白的嘴唇越發大力。
「媽！不要對導演那麼兇啦！我不是說沒關係嗎！」女孩在一旁喊著，抓著婦人的手晃呀晃。
看著自家女兒幫外人說話，無奈感油然而生「唉...請更加注意些，不要再發生下一次了。」
「是的，絕無下例，真的非常抱歉。」孫承歡真誠、認真地又再一次向婦人和女孩鞠躬、道歉。
事情似乎將要如此平靜地落幕，一直站在一旁背對她們的男人突然走出病房，不苟言笑的面容加深了他的肅穆。
「孫承歡出來。」
那男人並不是女孩的家屬，他是C大裡最讓學生畏懼的教授，毒舌評論和嚴格標準總讓學生們吃盡苦頭。
孫承歡卻是他教書十五年來最特別的學生，退件幾十次都不懂得放棄，即便在課堂上狠狠批評她的報告，下了課依然滿臉笑容地跑來找自己。
難得遇見這麼位用功向上、各方面能力都不錯的乖學生，託她處理事情也完美地完成，因此他將孫承歡納入成自己的助手。
看自己的得意門生主持音樂劇的大局，當然樂意當指導教授。
他相信孫承歡的能力。
／
即使做了他四年的助手，教授有時散發的強大氣場，孫承歡仍然承受不住。
比如說現在。
教授直挺挺地站著，一身西裝打扮、頭髮又全往後梳，更加顯得他高冷的氣質。
冷冰冰的。
孫承歡低下頭，雙手恭敬地放在身前，看都不敢看向教授。
「孫承歡。」低沉的嗓音十分有磁性，平常聽來是有魅力。
但現在於孫承歡的耳中，教授他是在壓抑怒火，壓抑再壓抑，要不是還在醫院他應該早已開罵。
「我是怎麼教妳的，跟在我身旁四年了都還忘記嗎，身為導演的第一守則是什麼。」胸口起伏有些大，能非常肯定的是，教授他絕對氣炸了。
「隨、隨時監督排戲過程......」唯唯諾諾，孫承歡的聲音越來越小。
「那請問今天會發生這種狀況是誰的錯。」
「我、我的。」
「妳有想過如何承擔後果嗎，云云她如果傷得更重妳該怎麼辦，現在沒有了女主角該怎麼辦。」
「......沒有...」
嘆氣。
深呼吸，再嘆一次氣。
「取消展演是不可能的，但只剩一個月就要上台了，臨時改也沒辦法。」
「所以呢......我以指導教授的身分問妳，孫承歡。」
「妳能否代替女主角上台？」
空白，又是一片空白。
「聲樂部分，我相信妳的能力，以妳的天賦和我四年的鍛鍊來說，這應該不算什麼。」「舞蹈來說，女主角的舞不多，特訓一個禮拜就能練起來。」「至於對白，妳是最熟的，但前提是...」
「妳願意做嗎？孫承歡。」
孫承歡呆滯了好一陣子「...這應該是最好的辦法，所以教授才會和我說吧？」
所有部份通通都想好了，感覺不是來詢問我，是來告知我吧...
「嗯，果然是我的弟子，很了解呢。」教授的嘴角勾起一抹幅度不大的微笑「既然如此，明天開始特訓，待會到我的辦公室，先進去和伯母再道個歉吧。」「學校那邊我來處理。」
「好的。」孫承歡向後轉，手才剛靠上門，又被教授叫住。
「孫承歡。」
「不要害怕舞台，它本就該屬於妳。」
「嗯。」快速回答後，孫承歡匆匆進入病房。
舞台恐懼症，一直以來纏著自己的惡夢。
為了克服它，還特別選擇了表演藝術，這個自己相當熟悉卻又害怕的領域。
但還是畏縮了，逃到了後台，成了導演，以為就能這樣安心地待在後頭、能和舞台隔絕。
但意外發生太快，在使人措手不及的時間點，那麼緊湊，不讓人有時間思考。
不讓人有心理準備。
／
離開了醫院，離開了教授的辦公室。
其實教授說了什麼，孫承歡都沒聽進去，只是一直處於放空的狀態，一個勁地點頭。
特訓從明天開始，現在也沒辦法回禮堂。
現在該去哪裡，孫承歡什麼都不知道了。
就只是直走，低著頭，看著自己不停邁開步伐的雙腳。
我到底在想什麼呢？
"碰"
孫承歡往後跌坐在地。
額頭的疼痛感讓她猛地抬頭，原來自己撞上了一旁的路燈。
金屬製的、又是實心，真不是普通得痛呢。
呵......感覺自己像個笨蛋呢...
就連走路也能撞到路燈，真的很蠢呢...
想抬手掩面來個深呼吸，才剛碰到臉頰就被濕濕的感覺嚇了一跳。
「怎麼了啊，孫承歡，妳怎麼了啊...」
無法控制地、淚水不停滑落，擦去後又不斷湧出，沿著雙頰、脖子，濕了上衣。
也不起身了，孫承歡坐在地上、縮著身子，將頭埋入雙膝。
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切，再次慌亂。
想逃啊...
迎風吹來一陣香氣，還有充滿擔憂的聲音，好熟悉...
「妳怎麼就坐在這啊！額頭怎麼腫起來了？撞到了嗎！」是裴柱現啊...她啊...
孫承歡撲向眼前的人，將她抱得緊緊的，深怕她會離開自己。
「怎麼...」「讓我抱一下可以嗎...」孫承歡微微顫抖著，仍然流著淚。
裴柱現拍了拍孫承歡起伏的背、撫了撫她稍亂的頭髮「什麼時候都可以。」
好一段時間，兩人維持著擁抱的姿勢不動。
即便孫承歡已停止哭泣，她也不想離開這份溫暖。
「承歡啊，以後有什麼事，都不要自己藏著，不是說好要告訴我嗎？不要再一個人了。」
裴柱現微微轉頭，她的唇與孫承歡的耳近乎貼在一塊，吐出的熱氣噴灑在上頭。
「讓我成為妳的避風港好嗎？」
「讓我待在妳身旁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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哈囉~~各位讀者們，樹懶從樹上下來了:)
三個月沒有更文了呢...真的十分抱歉。
但平常真得忙不過來，社團就佔了時間的一大半，睡眠時間也因此壓縮，除此之外當然還要顧課業。
不過成績倒是退步了...前幾天還回學校補考數學和物理。
雖然家人沒說什麼，但自己也是知道這種成績是不可能上理想的大學，所以下學期必須好好努力了。
下次更新時間無法確定，不過能確保在五月以前會再有更新的，之後到明年二月都不會再更了(說不定要到七月呢QQ)
很謝謝等待著的讀者們，很愧疚讓你們等了這麼久，但你們還是必須繼續等了...真的抱歉...
啊，其實我很擔心大家是不是不太了解劇情發展，以及人物性格和她們的背景。
如果真有此疑惑的話，歡迎在底下留言，我應該會開一篇來好好解說的。
就是這樣了！謝謝讀者們！
我要變身成學測戰士了இдஇ祝好運( ´•̥̥̥ω•̥̥̥`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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